发布时间: 2018-11-24 10:28:07
云居晓舜
云居山晓舜禅师,少年时候血气方刚,粗鲁豪放,忽然醒悟到人生世事的空幻缥缈,便出家修行,拜在洞山禅师门下。
一天,晓舜行乞到了武汉,首先拜谒了刘公居士。刘先生德高望重,在士林中人所共仰,但凡有什么莫衷一是的疑难问题,大家都会请刘先生定夺。晓舜禅师初入禅门,不明就里,也就没有把刘先生放在眼里。先生见过晓舜禅师后便对他说:“老汉有一个问题要你回答。如果咱们的回答还算默契,那老汉就对你作进一步的疏导,不然的话你还是先回洞山。”于是便问:“古镜未磨时如何?”
“一团漆黑。”禅师应声而出。
“古镜磨过以后又怎么样?”
“可以观照天池。”
“上人还是回洞山去吧!”刘公客气地作了一揖,然后对晓舜下了逐客令。
晓舜满怀羞愧返回了洞山。洞山禅师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后对他说:“现在你来问我,我答给你看。”
晓舜便问:“古镜未磨时如何?”
“这里距汉阳不太远。”
“古镜磨过后又如何?”
“黄鹤楼前鹦鹉洲。”
洞山的答话使晓舜受到了极大的启发,他从此彻底醒悟过来,机锋锐利,所向披靡。
那么晓舜当初在刘公居士那里为什么会吃了闭门羹呢?
照世俗的眼光看来,晓舜因问而答,内容合乎情理,并为跑题,似乎没有什么漏洞;反倒是洞山答非所问、驴唇不对马嘴。显然,问题的症结也就在二人答语的这种差异之中。
参公案是禅宗求佛学道的重要法门。
黄檗禅师曾谓:“既是丈夫汉,应看个公案。”
佛经可以不读,公案不可不参。所以千百年来,公案散布禅林,愈积累愈繁富,诚如范文澜所言:“禅学转化为公案学”。我们研读这些公案发现:
禅师之间互斗机锋,唇枪舌剑,较量的对象不是智力而是悟性,换一种说法,公案是一个方法论问题,而不是知识性问题。每一个问题的提出都是为对方设置的一个陷阱,你如果按一般的思维逻辑循规蹈矩地找一个标准答案,你就算掉进了坑里,“参死于句下”了。
所以,在公案之中,回答的“是什么”已经无关紧要,要紧的是“如何”回答。唯一的办法是:
从那个陷阱旁跳过去,不要理会它的存在。这也就是禅宗思维被经常用来与诗歌的跳跃式思维比较的原因所在。
禅师在提问的时候,同时已经为你提供了一个对待问题的视角和思路,而这正是你在作答时必须回避和绕开的圈套。只要能作到这一点,你随便怎么答都无可非议。于是乎,在禅宗公案中,只是“如何是达摩西来意”这个问题的答案就达二百三十余种之多。只参不解,大概这也是“绕路说禅”的一种类型吧。
慧海禅师(马祖的门人)《顿悟入道要门论》谓:“求解脱,唯有顿悟一门。顿者,顿除妄念;悟者,悟无所得。”
只参不解,即是“无所得”,也才够得上是入“悟”。晓舜禅师在前面的故事中只知道老老实实地回答,就是没有悟透这个道理,为语言迹象所蒙蔽,未能顿除妄念,所以败在刘公居士手下。洞山禅师堪破了刘公的伎俩,所答言不及义,晓舜心领神会,于言下大悟。
晓舜住持云居寺以后,常在上堂说法时对僧众说:“不要谈论什么玄义妙理。张口闭口佛法二字,已经把老汉的耳目给玷污了。各地的禅师为宣传佛法,什么弄蛇头、拔虎尾、跳大海、剑刃里藏身,很有些奇里古怪的公案,老汉颇不以为然。在我这里,天冷了用热水洗足,夜里睡觉要脱却鞋袜,图个舒服。篱笆要是让风给刮倒,就唤人劈些竹篾重新绑好。说道是:
云居不会禅,洗脚上床眠;
冬瓜直儱侗,瓠(hu)子曲弯弯。
这和怀海大师所谓“高卧横眠得自由”,从谂大师所谓“要眠即眠,要起即起”,丝毫没有什么差别。若要悟透禅机,唯求自然而然,“妇摇机轧轧,儿弄口咕咕”,一切谈玄说妙,都是节外生枝。所谓“灯录”,乃是“传灯录”的简称。这是记载禅宗历代法师传法机缘的典籍.灯能照暗,禅宗代代相授,以法传人,用续接灯火来比喻代代以心传心的传承形式。
“灯录”是禅宗创造的一种史论并重的文体,它以本宗的前后师承关系为经,以历代祖师阐述的思想为纬,发端于唐代的禅宗史书:灯录文字语言透彻洒脱、新鲜活泼、简要精练,公案语录、问答对语趣味盎然、脱落世俗,所以深为僧俗所喜读——作为一种精神享受。
是法平等,无有高下。
—— 与百万人一起学习佛陀的智慧和慈悲。
主播:史壮宁,山西卫视主持人,文史专栏作者,研读佛学二十余年,素食,持戒。